惊蛰酒

02

当克拉克进入顶层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扫描了一遍，尽管他确认这里没有什么可疑的扫描装置而自己衬衫下的盾形标志也不会被发现，但是心里却不由得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啊，别这样，你明明知道房间里的那个看起来像是公子哥的人是你队友。而且他知道你是谁，蝙蝠侠知道一切，不是吗。

心里的小恶魔嘲讽地对着他的左耳诉说，让克拉克有些烦躁地摇摇头驱散那些臆测，引得前面带路的秘书小姐多看了几眼。

所以，直到克拉克推开门，他也没有准备好迎接自己同僚的另一面。他不由自主地理了理领子，从西装口袋里拽出了自己的钢笔。

那个黑夜里的独行侠总是一丝不苟的，他这么想着，推开了韦恩大厦会客厅的大门。

好吧，并不总是。

黑发的几缕垂在额头，遮住了泛着钢蓝色的眼睛，穿着西装的男人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手中拿着什么读物，慵懒又惬意地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明明如此严肃的搭配，偏偏被他带出一股天然的风流。

而这一切在他抬头时达到了顶峰，淡淡的蓝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意味深长地停留在了自己身上，挑起的嘴角带着分辨不出的得意亦或是戏谑。

只是一瞬间，他放大无数倍的超级感官，注视着那人缓慢地转移了视线，把从他身上黏着的眼神挪到了旁边的秘书小姐身上。

“谢谢你，佩蒂。”他道了谢，屈尊降贵地从他的坐具上离开，走到了他身前。克拉克赶忙将手伸了出来，“很高兴见到您，韦恩先生，我是星球日报的...”

面前的人将手越过他的身旁，为可爱的金发女郎翘起的鬓发理到了后面，温柔的声音仿佛能将人吸到他的唇边，“你今天的耳环很搭。”

“...克拉克”身高体阔占地面积显然不小的大个头慢慢将名字挤了出来，扬起了一遍眉毛。

等到佩蒂慌乱的带上了门，韦恩大老板才转过脸，看着旗下的另外一个员工，男性。

“你好，肯特先生。”

“你好，韦恩先生。”戴着眼镜的大都会记者将眉毛放了下来。

“请坐。”布鲁斯·韦恩，哥谭王子，回到了他的“宝座”上。

克拉克推开了录音笔的开关，将笔记本摊开，在上面写了一个题头。

记录本，啊哈，谨慎老派的作风，看来大都会的生活并没有让在堪萨斯农场长大的男孩丢掉什么，小记者握着手中的钢笔就像握着一把剑。

“韦恩先生，众所周知，您这次来大都会是来与Lex Crop洽谈，请问贵公司将会具体在什么方面提出合作呢？”

布鲁斯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后背找到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才不慌不忙的回答，“合作，当然，我们在很多方面都能合作，机械、化工、新科技，太多了，你会在几天后的发布会上知道的。”

“好的，这意味着贵公司将与Lex Crop全面发展合作伙伴关系吗？”

“哦，这个不好说，我对这些细节知之甚少，你知道的，我有一个团队，为我考虑下一步要干什么。”说完，还得意的朝采访人眨了眨眼，仿佛在面对什么镜头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对面的人面具下显然不是一个如此肤浅而自大的男人，克拉克·肯特几乎要被这完美的演技所骗了。

然而超人没有，卡尔更不会。

他很了解他的队友有多么的思虑周全以及心机深沉，以至于他不了解他掌握了多少东西，又计划了多少事情。

虽然这并不包括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的态度却如此奇怪。

于是，克拉克·堪萨斯出品·肯特没有理会那个眼神。

“下一个问题，这次洽谈涉及到.....”

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公事公办的时候两人还是极易相处的，不算联盟。事实上，卡尔几乎要对之前不常说话的同僚产生好感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对方同样也是如此，布鲁斯已经对超人的普通人一面做了调查，但是任何书面的证据都不如本人来的真实有力。他所经历到的告诉他，克拉克·肯特是个十分认真、对工作抱有热情，有着世上所不多见的正直善良的男人，而恰巧，尽管他表面上没有表示，但他是对这样的人类怀着敬意与喜爱的。可惜，他可以欣赏克拉克，但是卡尔还有待证明。超人类就是超人类，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怀疑，这一点点人类面的加分并不足以让他完全接受一个氪星人。

他对着自己的指尖，感觉有些发烫。奇怪。

他抬起手，示意了今天采访的结束，对面的肯特马上收起了钢笔和本子，伸出了手。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那双手，除了以另外一种身份活动时他曾经拽过自己的披风，他从来没有直接接触过超人。

那会很暖和的。

一个声音响起，他微微收缩了瞳孔。

指尖的温度对他来说太烫，却不是灼烧的温度，有点类似，他有时拖延的太晚被迫在滴水兽上等待黎明降临时的阳光。

这让他感到惶恐，毕竟白天不是他的地盘。

但是不会让人讨厌。

一触即放，两个人礼貌性地交握了手掌便分开来，小记者冲他的boss笑了笑便离开了会客厅。

留下他一个人望着手掌，然后，握了握。

这一定是某种异能。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温暖呢。

按住老旧玳瑁框眼镜的记者从一堆商业精英中挤出了电梯，想要整理一下衣服的褶皱，然而刚举起手就停了下来。

那是刚才握手的那只，在他的特殊视线下，能看到还带着热量的残留，他下意识都以为那个人的体温会是零度呢。抛开这幼稚的揣测，他的手比平常人的温度还要高，指节分明而有力，他一定经历过艰苦的锻炼。

毕竟他的同僚是联盟里唯一的普通人类，没有戒指，没有血统，甚至没有突发的实验，他站在他们的队伍中，全靠了一身技能、装备，当然了，还有他自己说的——“战略战术”，拉奥啊，他原先甚至只会在黑夜里出没。  

这苦行僧一样的付出与信仰值得他对这个人抱有敬意。但是，蝙蝠侠，认真的？一个自大又自负，毫无礼貌可言，浑身冷冰冰的家伙，尽管他自认为是个好相处的人，却很难与蝙蝠建立友谊。

可是他的手那么暖，没有隔着皮革，没有披风与面罩的遮掩，星球日报的大记者对于这样的会面显然没有适应过来。

克拉克·肯特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韦恩大厦顶层，没有透视。

布鲁斯·韦恩。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