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仇者会
日头高照,外面正是艳阳天,陈清四海为家、浪荡江湖,到了这东京,也得先找地方投宿。
前些日子,他听闻一门忠烈的胡大人满门抄斩,便急忙从山东青州赶来,欲查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事。
没料到一路打听下来,市井中都传胡大人乃是被大将军梁翼所害,又说梁翼现在把握朝政,现在当今圣上只是个顽童而已。
当今圣上,陈清皱了皱眉,听说是千乘王的世子,也就是刘蒜的堂弟。
哎,外戚干政,皇帝年少,朝纲不稳,还是民众受苦。
朝堂的事自己无法插足,然而胡大人却是对自己有恩,不管如何,都要查明真相,他不信胡大人会因罪获斩。
“客官,这是您的房间。”
正随伙计上楼的陈清一转头,却不经意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嵩山四老?
他们来这儿干什么,久居嵩山不入尘世的四位高手如今一同下山,必定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
京城局势复杂,任何一个异像都有可能相互关联,陈清自然不会放过。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向房间走去,待到伙计关了门走远,才出门靠在楼梯上向下看。
酒店里吵吵嚷嚷,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却见一个带斗篷遮面的灰衣人进来,似乎是见了礼便一起向楼梯走来。
陈清一拧身,一个燕子飞便落在了梁上,放缓气息欲瞧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人声渐近,依稀可听见有女声混杂其中,“多谢四位前辈仗义相助,小女子日后必有报答。”
“胡姑娘不必多礼,我四人来此都是为了胡大人在天之灵得到告慰,只恨这奸人周围护卫太多,找不到机会下手。”
“这个我已探听到了消息,我们进屋细说。前辈们请。”
原是也为了胡大人。陈清皱起了眉,脚步轻挪,竟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他们的门前。陈清既排名第四位,还以银针闻名江湖,自然是因为他那一手轻若鸿毛,灵动如梭的内家功夫以及浑厚的武学功底,所以虽不以轻功见长,但也是没让这一屋的人发现丝毫动静。
他只附耳听过,隐隐约约略过几句话。
今日戌时,三牌楼。
这就够了。
陈清悄无声息的翻身回去,绕去了自己房间。原来是他们是要暗杀梁冀,看来此案必有蹊跷。陈清皱起眉来,可是他们这样鲁莽行事,若是入了梁冀的圈套,不说全身而退,就是不折损一人也是好的。
拳握了又握,不行,今夜得在旁接应才好。
陈清决定下来便索性坐在床上开始调息,今夜凶险,此刻养精蓄锐方为上策。
日落月升,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陈清方运行了三十六个小周天,便听到隔壁房间发出了声音。
难道他们不等戊时就要行动?陈清一边暗叹他们还算谨慎,一边急忙收功跟上他们。
带剑翻出窗外,只见五个人影在黑夜里飘忽而去,便运起轻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三牌楼转瞬就到,打更的刚过,夜里的街道一片寂静,连个人影也无。陈清躲在阴影里四处瞭望了一圈,刚刚矮下身形,就看到梁冀领着亲兵从远处走来。
如此多的护卫。陈清暗自计量,观察着他们的步法。且不是普通士兵。
然而还未等他看仔细,那五人却已落下房檐,正气凛然的站定在梁冀面前,一齐拔剑相向。
似没料到,梁翼先是一愣,又见不过是五个人,冷笑一声,擎起他那金背大刀便虎劈而去。
“梁贼,受死吧!”嵩山四老和灰衣女子也提剑围了上去,亲兵们匆忙上前迎战,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然而双方武功相差甚远,嵩山中一人只在梁翼身前走过五招便毙命,倒下的尸身连着内劲撞在另一人身上,叫后来人也吐出一口鲜血。
这内功着实可怕。
形势发生的突然,陈清看着嵩山殒命,猛然瞪大了双眼,侠义所至,再不顾忌,也提剑从藏身之处跃下。
挥剑而过,月色之下只见银芒数点,便有人影倒下,再也无法起来。
仅剩的嵩山二人与灰衣人见来人非敌即友,稍稍放下了心,却没料梁冀已欺身而上,忙回剑护身。
然而就算有陈清加入,战局也没有多大逆转,梁冀所带亲兵众多又兼自身武力高强,一时竟为铁桶一般不能攻破,甚至有反噬的危险。
陈清觉察到不妙,施展剑法如雨洒周身,待围着的人露出破绽便提气纵跃至灰衣人身旁,“姑娘,走!”
那女子眼神不甘却已多处受伤难以为继,犹豫间,忽然一紫衣人从天而降,冲破外围拉起她便退,“走!”
金铁交击声中穿出阵阵乐鸣颤音,陈清瞧去,竟是君山。
是他!
梁翼也认出了那兵器,一时间大刀虎虎生风,众人竟难以退走。
正在此刻,梁冀大刀反转击中嵩山一人,另一人来救也被一掌击飞,“胡姑娘...你们...快走!”
“刘叔!李叔!”女子双眼含泪,却被陈清拽住,清河使箫内力齐发,使包围圈破开一个口子,两人合力,迅速带着灰衣女子逃离。嵩山二人见他们远去,终是不撑倒地。
向前追了几步,梁冀持刀伫立,看着退去的身影,许久挤出了一个名字,“清河王子刘蒜。”
山洞幽深,追兵不会找到的,陈清在洞口看了看,返回了里面,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坐在了火堆对面。
他没戴面罩,所以看着那边刚摘下蒙面的清河王,点了点头。
“刘兄。”
“陈兄。”清河也只微微颔首。
两人都有很多话要问,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候。
灰衣女子静静的盯着火堆,什么话也不说,火光照在脸上却显得她苍白的嘴唇有些清冷。
大仇不得报,世亲相别离。
哎,陈清叹了一口气,却见刘蒜脱下了外袍盖在了她身上。
“我想你一定很冷。”
也许不,但是温柔的声音听在心冷的人心里却一定很暖和。
“这火烤的汗都出来了,怎么会冷呢?”
女子感激的紧了紧衣服,笑着回道。
“你看我。”刘蒜也笑了,却知道女子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谢谢你的衣服,也谢谢你们二位出手相救。”女子回头也向陈清致谢。
“是啊,我也想向陈兄道谢呢。陈兄,你为何也在那里?”清河也看向陈清。
陈清摇了摇头,“不必言谢,其实我也不算光明正大。”顿了顿又说,“今日我与姑娘在同一家客栈,听到你们在谈论胡大人,以防万一便尾随了过来。”
“您与家父?”
“原来您正是胡小姐,之前失敬了。在下陈清。”陈清忙拱手,“令尊原先与我有恩,我听闻出事便立刻赶了过来,正巧遇到此事......令尊的事,请万务节哀。”
胡秀姑听闻父亲的事又是悲从中来,久久的沉默后,回礼,“谢谢陈公子,此事都是梁冀这狗贼陷害,我必会让他血债血偿。”到最后渐成坚毅之声。
“既如此我愿助姑娘一臂之力。”陈清点头。
“那如此的话,”刘蒜开口,“不如两位到我府上......”
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传来,刘蒜赶忙去查看,陈清和胡秀姑也站了起来,却只见一个衣着靓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表妹?”
“表哥?”
张菁正寻找刘蒜,没想到竟在这个山洞发现了他们。
胡秀姑,还有另一个男人。
“你出来是为了这个女人?”张菁只要看到这个想要依附表哥的女人就浑身不舒服,说话也带上了刺。
“你说什么呢,胡姑娘今夜刺杀梁冀,差点有危险,我不能不管。”清河王子皱起了眉头。
“哼,你是可怜她吧。”有外人在,张菁只在嘴里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刘蒜这才点了头,转头,“胡姑娘,陈兄,不妨一同到我清河王府上,这几日梁冀一定会四处搜查。”
“不用了,谢过王子好意,我就此拜别。”胡秀姑将外衣放下,冷冷说道便往外去了。
“胡姑娘!”刘蒜欲追却被张菁拦住。
“怎么了,舍不得了!”
“你......”
“刘兄,我去追。”陈清不愿他们吵起来连忙追了出去,临走前还将放下的外衣拾起来拿在手里。
张菁看着瞪着自己的表哥,心里有点慌,却硬撑着抬起脸,他这样不开心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让开。”这样闹下去我清河王府的信誉何在,刘蒜见她还拦在自己面前,索性拨开了手冲了出去。
“表哥!表哥!”